烟花葬礼
金希澈*金钟云
OOC
【角色死亡预警 慎入】
调音师
WHAT IS LIFE?
IT DEPENDS ON THELIVER.
又是一个雨天。
我进入病房前特意先脱掉外套，把它拎在手里抖了抖，试图甩掉上面那些还没能融进布料里的雨滴。
吸引目光失败。
本身打算靠这种愚钝的手段吸引一下病房里的人注意，想要跟他视线相对然后顺势跟他打个招呼，在他的目光下推开房门径直地走进房间里。
没想到他头也不抬。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右手攥紧了外套。把手汗全都擦在了上面才下定了决心敲了敲门，压开了门把手然后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个台灯，昏黄的灯光带着一种特殊的迷幻色彩，将人拖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空间。
我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想问一下能不能开灯。床上的人先人一步，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升了几度。
“坐吧。”
他侧了侧身子，于是墙壁上的剪影被放大，覆盖到了整面墙，把他的表情也融进了其中。
“你是今天第一个来看我的。”
我在来之前特意去打听过他的病情。
主治医生是一位长相相当帅气的男人。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某种小动物，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下意识地开始脸红。
只是当时对方看我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友善，眉头紧锁着眼神也跟着凶狠了起来。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隔着那层布料也能看出来藏在下面的表情绝对与友善无关。
“经历过巨大创伤后所留下的心理疾病。”
“类似于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大脑本能性地避开伤口，将与之相关的一切记忆清除干净。”
“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打扰他。”
我看着床上的少年，少年也偏过头来看我。金色的发丝随之飞舞，然后又柔顺地贴在他的脸颊上。
少年笑得乖顺，露出来的牙齿都不带有任何棱角。
我在心里不停地道歉，在说完第十句对不起之后终于迎上对方的视线。
“你还记得金希澈吗？”
LIFE IS BEAUTIFUL
Buogiorro, la miaprincipessa.
金钟云终于在放假前的一周决定去换掉自己沉闷的黑发。
他踏着脚踏车在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冲到了理发店里，对着昏昏欲睡的理发师说我想染头发。
颜色你定造型你选。
到时候通知我付钱就可以。
说完就缩进了理发店的转椅里，陷入了半梦半醒之中。
托尼老师第一次遇到一个给予他给与如此厚爱的人，精神上来了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以至于金钟云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十分了。
紧赶慢赶才在封寝前跑回去。
没被门口大妈留下倒是被李赫宰拦在了寝室门口。
他恨不得把整个寝室楼的人都喊过来看金钟云的新发色，金钟云被他吵得受不了，刚想抬手打人就被李东海抢先一步。
趁着俩人还在争吵“李东海被他吓到丢在地上的卤蛋到底算是谁的”的时候，金钟云闪身躲进了厕所里逃离了人群中心。
他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自己新发色，估计这次回家家里人的话题终于不会再是要不要选择考研或是什么时候找工作？
想到这他的突然开心了起来，摸了摸自己又漂又染之后变得极其干枯的头发，提起半边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冲动行事。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家里人的评价，偏偏忘了隔天早晨就是系主任的课。
向来严谨的老人在看到迟到的学生的时候眉间就可以夹死一直苍蝇了，这种积累的愤怒在看到金发的他时达到了顶峰，拿粉笔在黑板上弄出了一阵尖锐的声响，吵醒了全班同学后转身就叫他起立。
“来这位同学，我们刚好在讲到现在大部分男性青年人都开始变娘的情况呢。”
“针对这种“娘化”现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闷热的天气下他本身就有半个晚上没睡，混沌的思维在老师叫住他的那一刻起开始崩坏，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晕眩。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太多的想法一起冲到嘴边，无论说哪个都没有办法缓解急速跳动的心脏。
在他的汗水要流到下巴前，后面第一排的男生先开了口。
“老师，为什么生我们养我们的娘，现在却变成了贬义词啊。”
“男生染发化妆精心打扮就叫娘吗？那女生不化妆穿的中性一点我们是不是就要叫爹啊。”
哄笑声在这个时候响起，金钟云被这种声音唤醒。视线逐渐聚焦，他看着台上气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的教授，胆子大了一点偏过头去看那个说话的男生。
中长的头发被皮筋高高绑起，落下来的头发就直接披在肩上。对方也偏过头来看他，眼睛盯着他对他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
笑意染不上眼角，依旧好看到不能侧目。
“有着非主流审美意识的青年不具备着影响社会的能力，自己三观不正并且对此毫无认知，用自己错误的观点恃强凌弱的人才能。”
这堂课最终以教授气到不能说话，学生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鼓掌叫好，课代表满教室地找速效救心丸无果，最后打了120把教授送进医院而结束。
金钟云坐在趴在桌上，看着身边的同学因为早结束的课程而兴高采烈。他们脚步欢快地走出教室，有的同学还贴心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而他扯着嘴角回应对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不走吗？”金希澈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到了他面前，抱着手臂坐在了他的旁边。“难得的早下课，不回去补觉吗？”
“我现在也很难睡得着吧。”
其实不是很习惯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动声色的从桌上起来，拍着袖子上不存在的灰。
“放宽心嘛，他在我们班上课的时候这件事经常发生。”金希澈看着他坐了起来把手臂往前伸了伸，半个身子都挡在了他的前面。“我没少被他针对的。”
金钟云终于是觉得躲不下去了，放开了揉的全是褶的袖子迎上了对方的视线。
上午九点的光线在他的视网膜上投射出一个个炫目的光点，金钟云看着伸向自己的手，好像握住了一缕光。
“我叫金希澈。”
BEAUTY AND THE BEAST
“谈一场恋爱，全世界都在助攻。”
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答应玩这种游戏。
金钟云在连喝了三瓶啤酒之后强忍住反胃的感觉，把酒杯推到一边之后咬着牙说选大冒险。
他看着李赫宰冒光的双眼莫名开始头痛，这份头痛在他抽到“穿女装上马哲课”的时候达到顶峰，还伴随着胸闷气短血压高。
要不叫个医生吧。
他现在宁愿跟那个气到住院的副教授住同一个病房。
金钟云看着已经开始联系人去商场买女装的李赫宰，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杀人犯法杀人需要负刑事责任，才让自己的目光从桌上那个空掉的啤酒瓶移开。
大不了就是再出名一次。
金钟云双手攥着胸前那朵巨大的蝴蝶结，低着头把所有的头发全都弄到了自己眼前。
不就是被李赫宰多拍几张照片，没事的没事的，手机掉水里照片不就看不了了。
“不进吗？”
金钟云没敢抬头看，低着头退开了半米的位置把路让了出来。
然后巨大的红色玩偶就擦着他的身子走进了教室，走的过程还不怎么顺畅，凸出来的肚子被门卡了一下，不小的声响足够吸引到了全班同学的视线。
金钟云在班里人的惊呼声中踏进教室，看了一眼那个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天线宝宝就匆匆跑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也是大冒险输了的？
金钟云找了一圈才看到李赫宰，他因为要碰天线宝宝头上那根电线这会正被对方摁着脖子锤。
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应该跟李赫宰没什么关系吧。
除了李赫宰还有别人有这么无聊？
他放空的盯着那只红色玩偶，对方像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隔着重重人群把视线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金希澈。
距离远到他看人都带有重影，对方的身影被刻进正午的阳光里，像是九十年代的电影场景一样迷幻又真实。
汗水顺着被打湿的头发滑到了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摆脱这种不适感。
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煽动了两下翅膀，在两周后的得克萨斯州引起了一场龙卷风。
One Day
I just don't like you anymore.
“后来就总吵架吧。”少年握着水杯，水汽顺着杯口向上蔓延，在他的睫毛上凝成水滴。“我们两个脾气都很倔。”
“为什么吵架啊？”
“记不起来了。”他笑得腼腆，眼睛里是闪烁的星河，又偏偏不肯流淌下来。“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谁都比谁倔强。
如果他不愿意向前，金希澈所选择的解决办法做法就是扯着他的手臂往前冲。
要么被扯掉一只手臂断掉骨头要么选择妥协。
这个问题成了他们解决其他问题的唯一方法。
少年凸起的肩胛骨在床上划分出了一道明显的沟壑，冷气会在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后背。于是怒气被迅速平息，连带着身上的温暖也一点点耗尽。
“分手吧。”
说这话的时候金希澈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的情绪变化。
他站在半山腰上，被冷风吹得头昏脑涨却无比清醒。
“行啊。”
于是所有声响都消失了，只剩下不停呼啸着的冷风。像是带着暗器一样迎面而来，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个伤疤。红肿胀痛，接下来像是要流血一样。
“这大概是我能想起来的与他有关的最后一件事吧。”
“所以金希澈，他怎么了吗？”
我看着金钟云的侧脸发呆，比我还要大两岁的人怎么样也不该被称为少年。
对方依旧染着金色的头发，松垮的病号服下露出他纤细的手腕。他不设防地看着我，迎上我的目光还回了一个温柔的笑。
“说了也没关系，我都会忘掉的。”
Me and Earl and the Dying Girl
“你留在时光里，可故事却没有结束。”
“他的骨灰，不见了。”
话还没说出口嗓子就开始剧烈的疼痛，于是最后几个音节都变了调。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连我自己都受不了。
金钟云没什么表情的递给了我一个马克杯，里面是刚刚倒好的热水。
倒了一杯水洒了一地，杯壁被溢出来的水弄得滚烫。金钟云像是没什么疼痛感知一样拿手掌包裹住水杯，杯子把手的地方特意让出来给我抓着。
“这杯子是他选的。”
“说是什么为了纪念在一起一百天而特意买的。”金钟云抱着腿蜷缩在床上，宽大的病号服就搭在他凸起的脊骨下。“不过这个说法有待考证，连生日都记不住的人我才不信他会记得住这些奇奇怪怪的纪念日。”
“大概就是看到喜欢的就随便买了一个，冠上一个有意义的理由来防止自己喜新厌旧。”
“我有一天做梦的时候梦到那个杯子被我摔碎了，四分五裂，碎片细小到拾不起来那种。”
“之后我就小心翼翼地对待，金希澈有一次没拿稳杯子不小心摔裂了一个缝，我为此还跟他吵过一架。”
“然后没过一个月吧，那个梦就成真了。”
“我们分手了，我回家去收拾东西，那个杯子被我从书桌上直接碰了下去。”
“我在地上蹲了半个小时，收拾干净所有的碎片，拖着发麻的腿去商场里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回来。”
“把他的那个杯子收进我要带走的行李里，新买的两个杯子放回书桌上。”
“我还故意摆到了显眼的地方，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我明知道他来当了恶人，分手他来提结束他来说，我不需要做出一切妥协，连台词他都帮我安排好了。”
“以我最讨厌的方式对我说话，我连思考都不需要，一切就按照他给给定的剧本走。”
“温柔又狡猾。”
“可我偏偏跟他相反。”
“我不能可能放下的。”
“所以也要故意留来的杯子提醒他。”
“做不到朱砂痣跟白月光，那我就做你心里深的那个刀口。鲜血淋漓，又没办法愈合。”
“很可怕吧。”
我双手捧着水杯，听着他说话像是要有一个解码的过程一样，想了很久之后才迟钝地摇了摇头。
“不过过了今晚我就会忘记了。”
“你也忘记吧。”
阿黛尔的生活
“你眼里的蓝色，是我最后的少女时代。”
事件拖了小半个月还是没能找到突破口，到最后也还是没办法交差，只能对着委托人说一句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我再一次推开病房的门的时候金钟云已经出院了，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连褶皱也被展开铺平。
床头柜上还放着两个马克杯。
一只上面的图案都快被磨掉了，另一只杯底有着一道明显的裂痕。
我突然感觉胸口一顿，像是被人用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来，冻得我浑身发抖，连呼出来的气体都是冰冷的。
所以为什么我们怎么样都找不到凶手，因为凶手从一开始就被我们所排除掉。
所以那个医生为什么面色不善一脸凶相，因为稍微一比较就会发现，金钟云在毕业照里搂着他的肩膀笑得开怀。
所以为什么凶手拿走了骨灰之后还要特意地告诉别人一声，为什么在他的故事里那个马克杯被打碎了。
所以为什么，金钟云他会跟我说，你也忘记吧。
他早就告诉了我故事的答案。
金希澈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他就是无聊陪室友上课刚好碰上了倒霉的我。
被老师针对是瞎扯的，他都没见过对方，就是随口编了个理由为了能让我踏实地睡个好觉。
那天的真心话大冒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输，他早就买通了我所有的室友。
要穿的那件女装是他早就挑好的，那个盒子里全都是写着一样内容的纸条。
穿玩偶服这件事情他谁也没告诉，所以那天李赫宰的手机照片里只有他一个人。而我这个被他坑的主人公被所有人晾在了一边，就只会被他注意到。
我们每一次吵架都声势浩大，吵累了就各自霸占着床的两个角落，后背冲着对方把所有的缺点都暴露给对方。然后等着后背被冷风所侵蚀，再翻转过身子去换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天他说的不是“分手吧”，是跟我抱怨家里人好烦又逼他去相亲。
我说的也不是“行啊”，我想了想跟他说，“那我们去结婚吧。”
故事里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
我真的听到了风声。
它透过手机在我耳边呼啸。
它也确实带着暗器迎面而来，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个伤疤。
红肿胀痛，是真的流血了。
天灾人祸，为了甩掉家里人安排的车而急速转弯，刚好撞上那条路上那辆逆向行驶得汽车。
不讲情理没有道理，那你又让我怎么释怀。
所以我故意的，没把他最后那句“带我走”告诉给任何人。
代替骨灰的那捧沙子被我扬地彻底，还要故意把消息散布给所有人。
“砰”的一声巨响，金希澈的骨灰从烟筒里射向天空。宛如人工的星星洒满天空，火花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海面降落，像是撕裂的火焰，在他的视网膜上投射出一个个炫目的光点。
像是十八岁那年的初见一样。
金钟云伸手握向那一缕光，光芒穿过他手指的缝隙落到海平面上。
他眼里细碎的光点终于汇聚成灿烂的旋涡，将然后滴落在了尘埃里。
“再见啦，金希澈。”
END
